本文约字72图
行走时间：年08月26-27日
从长白山池北二道白河的白河站出发，列车走白和线、和龙线，经过和龙市，到达龙井市，再坐5块钱的大巴，就能前往延边朝鲜族自治州首府延吉市。
延吉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公交车刷卡机上写着2元，虽然几年前就调了价，但大家都坚决只投币1元。所以尽管开通了刷卡和扫码也没人用，坚决只投币1元。（写这篇的时候又查了一下新闻：年1-3月，“为便民出行，减少纸币接触，降低疫情传播风险”，延吉市公交集团推出5折乘车优惠活动，“非现金用户，即可在原2元票价基础上享受5折优惠，即1元乘车”；年4月又发布消息，“为丰富公交支付渠道，进一步方便市民，即日起，延吉公交全线运营车辆开通支付宝扫码乘车业务，每次乘车仅需9毛钱”，“步入1元以下时代”。）
我坐公交，是要去帽儿山。据说朝鲜族酷爱爬山郊游，这座形似帽子的小山就是延吉人的休闲乐园。穿过虎雕广场，沿台阶栈道登高，有不少当地人聚会野餐。我则是想登上山顶的观景台，俯瞰延吉市全景。山上有很多石片垒起的石堆，像是藏区的玛尼堆，据说最早是用来计数的，登山者每来一次就垒一片，有的已经很高了，可见当地人对爬山的热爱。
回到市区，流经这里的布尔哈通河是图们江支流嘎呀河的最大支流。“布尔哈通”是满语，意为“柳树河”，因岸边长满柳树而得名。嘎呀河是图们江的最大支流，满语意为“采珠河”。
无论是帽儿山、延吉公园，还是在街头、公交车上，朝鲜族面孔和朝鲜语比例都很高。公交报站朝鲜语在先，几乎所有店铺都有朝鲜语招牌，而且都是朝鲜语在前在上在更醒目的位置，汉字在后在下，有的甚至只有朝鲜语。延边大学正门对面的大学城，可以说是最有代表性的一处，从上到下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双语招牌。
拍完“假装在韩国”的照片后，进入延边大学校园。创办于年新中国成立前夕的延边大学，是中共在少数民族地区最早建立的高校之一。干净整洁的校园很适合散步闲逛，不少建筑都或多或少融入了朝鲜族元素。延吉公园在不远处，沿缓坡步道爬上小山包，坡顶平台上的亭子被大树围绕，延吉市区只在一角微微露出。
吃不惯冷面
延吉景点不多，但作为州府，是不错的中转站。从延吉西站出发，40分钟就到了长（春）珲（春）城际的终点——珲春站。珲春满语意为“边地”，来到珲春，我们的目的地是“边地之边”，离高铁站70多公里的防川。
珲春站外有防川景区旅游专线[￥15]接客，在客运站、市区的一中体育场等站进行补客，形成一个类似散客拼团。前往防川途中会经过中朝圈河口岸，这是一个对朝公路口岸，旅游专线会停车让游客坐收费观光车进去转一圈（当然也可以不去，不强制）。
再行驶一段，就进入了洋馆坪路堤。这条路，实则图们江的江堤，路面仅宽8米，是我国最窄的领土。路的左侧是铁丝网，铁丝网的另一边是俄罗斯。路的右侧是图们江，江对面是朝鲜。历史上的防川曾一度孤悬“海外”，犹如我国的一块“飞地”。最窄的洋馆坪段于年被图们江水完全冲断，我国曾长期借走俄境和朝境进出此地。直到年，洋馆坪路堤通车，防川才复有自己的通道。
防川村有收费但较为简陋的张鼓峰事件纪念馆，旅游专线也会在此停车，当然并不强制参观。我们没有进去，周边四处走走，看到“喀秋莎”的雕像。《喀秋莎》这首歌，描绘的是前苏联一个名叫喀秋莎的姑娘对离开故乡去保卫边疆的情人的思念，据说与张鼓峰战役有关，歌词中“远方边疆的战士”就是守卫哈桑的远东红*。
购票进入防川景区[门票￥70，导游证半价￥35，车票￥7，保险￥1]，首先去看的是土字牌。这里只有中国公民才能参观，武警会上车检查身份证。土字牌被围在铁丝网外，这块清代界碑正面刻“土字牌”三字，背后刻俄文“T”字（看不到），左侧有“光绪十二年四月立”年款。土字牌一旁有红绿相间的号界碑，据说再向前.5米的号界碑是三国交界处，但游客无法参观。
登上龙虎阁远眺，图们江东流入日本海，朝俄铁路大桥横跨其上，左边是俄罗斯（远东滨海边疆区的哈桑区），右边是朝鲜（罗先市）。“一眼望三国”“望洋兴叹”都是在防川最直观的感受，10多公里外就是日本海，天气好一点的话都在视野之内。从源头到珲春市防川村公里，图们江为中朝界河，而从防川村到入海口的最后15公里，图们江却是俄朝界河，这种奇特的界河格局在全世界都非常少见，而且也并非一贯如此。这和先前看到的张鼓峰事件、土字牌其实都与图们江流域的历史有关。
图们江发源于长白山主峰东麓，满语意为“万水之水”。15世纪以前，图们江为我国内河。15世纪中期，不断向北扩张的李氏朝鲜，在图们江南岸陆续设置了会宁、富宁、钟城、稳城、庆源、庆兴六镇，图们江成为中朝界河。但当时朝鲜是中国的藩属国，中国毋庸置疑地拥有图们江的管理权，可以自由出海。
到19世纪后期，中俄《瑷珲条约》《北京条约》的签订，清*府被迫割让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约40万平方公里领土，并规定“自白棱河口顺山岭至瑚布图河口，再由瑚布图河口顺珲春河及海中间之岭至图们江口，其东皆属俄国，其西皆属中国”。吉林由曾经中国海岸线最长的省级行*区变为内陆省。
中俄两国在《北京条约》的地图上用红线标明了新的东部边界走向，约定在边界线上以俄文字母A（阿）、Б（巴）、B（瓦）……T（土）、У（乌）等共20个字母立界碑。但出于种种原因，许多界碑并未被如约竖立，一些界碑竖立后又被俄方擅自偷偷移动。
年，中俄再次勘界时，中方代表吴大澂chéng发现，土字牌被俄方擅自移动（沙草峰下吴大澂雕像处，为当年沙俄擅立土字牌之所，防川返回珲春途中坐在汽车右侧即可看到）。于是据理力争，签订《中俄珲春东界约》，将土字牌向江口方向挪回了二十里，收回了黑顶子地区，并争取了图们江口通航权。直到年，防川地区爆发了日苏张鼓峰战役，日本战败后封锁了图们江入海口，中国船只才无法通行日本海。
虽然从法理上讲中国始终拥有图们江的出海权，且年朝鲜明确表示允许中国船只通过图们江下游，年签订的《中苏东段边界协议》也明确规定挂有中国国旗的船只可以在图们江下游自由航行，苏联解体后俄方也表示尊重协议。但由于国际关系、地区局势不断变化，仅在20世纪90年代中国船只有过两次考察性质的从图们江入海口出海外，所有中国船只都被封锁在图们江入海口前不合理低的俄朝铁路大桥上游。
从防川返回还早，我们决定去图们江畔的另一座中朝边境小城。从珲春站出发，20多分钟就到了图们北站。下了城际高铁，坐公交9路到终点，就是国门界碑边境线，还能登上日光山俯瞰图们江两岸两国。再沿着铁路步行20分钟，就到了图们站，坐火车回延吉。
在日光山上远眺图们江对面的朝鲜，以为这些楼房都是造给我们看的。就算用长焦镜头快速窥视之后，我仍一度认为里面都是没人的。直到写这篇文章前整理照片，放大后才发现，是有人的，还不止一个一处。楼房里探出身子张望的，在红星建筑门口拿着伞的，街头穿着衬衫拎包打伞步行的，门外坐着聊天的，街角不知道在干嘛的，铁路旁不止有人还有牛。我算是信了孤独星球所说，“在国内几个望‘朝’之城的比较中，图们比丹东江面狭窄，比集安对面繁华，比长白交通方便，来这里眺望朝鲜，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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